北方如何杀猪?杀猪菜是怎么来的?
看到这个题目,立即引起了我对杀猪菜旧事的回忆,那可是50多年前下放农村时的打“猪幌”趣事。
70年代,我们一批上海知青下放到安徽大别山区的金寨县农村插队落户。当地有一个打“猪幌”的习俗(“猪幌”即猪血,村民们叫“血幌”)。农家宰年猪后,用猪血和猪肉做主菜,邀请至亲好友摆上一桌,吃上大肉,喝点水酒,大快朵颐,是一件很隆重很体面的事,请来的除了至亲便是贵宾,而规模一般以家居一桌8人为限。
刚下放不久,一位社员热情邀请我们去打“猪幌”。这对我们这些十六七岁正长身体的青年来说,无疑是一次开荤大补营养的机会。
那年月,杀猪是农家的一大节日,大人小孩终于可以放开肚子吃上一回大肉了。一般说来,社员自家杀一头猪,便是腊月里为过年而准备的,称之谓“年猪”。
记不清社员家请我们打猪幌是从哪家开始的,但打那以后,队里便形成了个不成文的规矩,但凡社员家有杀猪的,我们3位知青便成了打猪幌的座上宾,几年里吃了个遍,真得好感激。
1972年春上,我们集体户也逮了一头小猪,就放在同庄邻居潘队长家的猪圈里,与他家养的猪关在一起。从喂纯糠开始到逐渐加些每天池塘里捞来的水浮莲,每天煮一锅猪食喂它,养到11月份有7个月,小猪长有100多斤了。这时冬闲刚刚开始,便有了回家过年的念头,于是决定把猪给宰了。
这是一次感恩乡亲、回报乡亲的好机会,我们邀请全队22户人家,每家来一位男劳力打猪幌,摆了3桌。潘队长让潘大妈和孩子帮着烧洗,再买了些豆腐粉丝,摘了些蔬菜,光猪肉就烧掉半爿,整整35斤。除了猪幌,再加上猪肝、猪腰、猪大肠各类猪下水,生生地整出了一场漂亮诱人的猪幌大宴。这天乡亲们也是个个开心得合不拢嘴,夸我们知青做事“真排场”,即称赞我们大气够意思。而我们则反复表示,感谢几年来乡亲们对我们的照顾和关怀!感谢过去他们请我们去打猪幌!
余下的肉、板油都盐作咸肉、腊油,备用。
大队里的同校知青同学听说我们杀猪了,纷纷前来打牙祭,今天来这个队的,明天来那个庄的,间或有交叉再来的。我们也不含糊,只要来人,便上菜!打猪幌一一其实真正的猪幌头一顿就打完了!
还沒等到回上海,那剩余的半爿猪肉竟又大都打了猪幌,本来计划每人至少能分个五六斤咸肉带回上海过年孝敬父母的,最后只剩下一块咸肉还不到3斤。想想每人分1斤沒多大意思,往年过罢年回来时,家里还想方设法让带些咸肉咸鱼肉松香肠等副食来呢,还不如留待回来后再吃呢。
说起来,这恐怕是山乡史上最长久的“猪幌”!
说实在话,当年下放时从沒深究过“猪幌”之“幌”是怎么个写法,是哪个“huang”字?直到几年前写一篇短文提到打“猪幌”时,想搞清楚究竟是哪个“huang”字,查了几部字典、词典,包括辞海,都没查出“幌”之下落,一般“幌”都作“幌子”解,指商店门外表明所卖商品的标志,即广告帷幔,与血的概念相差甚远。再查了《古代汉语词典》,倒查出一个“衁”字:血液。《左传:僖公十五年》:“一二刲羊,亦无衁也。”韩愈《陆浑山火》诗:“红帷赤幕罗振腾,衁池波风肉陵屯”。“衁",念huang,第一声,同荒,即血液,这已完全贴近猪血这个本意。查了下百度,方知还真有“猪幌”一词,而且源头就在金寨县“金寨论坛官方网站”上发的帖子。
窃以为,“猪幌”本该系从古义,即猪之血液,“猪衁”也。可能因“衁”字较冷僻,读音渐由阴平“一”转为上声“V”,被常用字“幌”字取代,被读作“猪幌”了。此说不知对否,暂且立此存疑,求待方家解惑。
